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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苏沛县城里谒访吕公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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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苏沛县城里谒访吕公墓

中华吕氏网 2010年12月10日 吕继明


  

青年时代,在汉皇故里、沛县县城的一处堂皇的大厅里,我曾瞻读过一幅书有《古沛八景诗》的巨幅匾额,其中“蔓草寒霜吕墓秋”的诗句,使我心头一颤。后来又在《沛县志》中见到了这样的文字:“吕母冢,现沛城北2公里的固堆(原名孤墩),原有土岗,吕母冢即在岗下。相传原有林墙,石人、石马等石雕,东有防陵村。”也同时由此,吕氏宗族的情缘也隐隐地、悄悄地在我心中挽了一个结;带着这个结,我去了外地读书。

带着浓重的故乡情结,学成归来。时光已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,我又回到沛县县城工作。其时,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吹暖了神州大地,人们的传统文化意识在逐渐苏醒,对刘邦的热情与崇敬也渐渐地强烈起来;同时,我对“古沛八景”也有了更进一步的深入理解——知道了此诗原为清末民初享誉沛县的贤达名儒李昭轩先生所作;知道了诗中的“吕墓”即刘邦岳父吕文之墓;知道了《沛县志》所称“吕母冢”即“吕雉之母的坟茔;知道了“吕墓”与“吕母冢”实为一处;知道了之所以称“吕母冢”,是因为“吕母”先逝,“吕公”后逝,合葬后,习称依然……在与诸多文友的交谈中,我还同时知道了“吕墓”或曰“吕母冢”已在公元一九七六年前后被平毁,继而成为一片坑塘。

我一直想去这个地方,或曰“拜谒”,或曰“瞻仰”,或曰“看看”……

二00六年八月五日下午,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,惴惴前往。立秋将至,雨后的阴云还没有完全散去,微风吹来,稍有丝丝凉意。我骑着自行车,在县城通往乡间、通向墓地的道路上徐行、遐想。我潜心地体味着李昭轩先生所描述的昔日荒冷,想象着文友们传说的今日残破,仪慕着吕公当年看相招婿的仙风道骨,慨叹着高祖身后诛杀诸吕的腥风血雨……一路寻访,一步三叹!

出得县城约一公里处有一刘元村。这村庄原位于老县城的南门口,清•咸丰年间黄泛侵沛,沛县县城南移,刘元村整整倒到了新县城的北边,真正品尝了天地翻覆、乾坤逆转的滋味。刘元村的人们大都姓刘,而且自豪地宣称是刘邦的后代,他们把这“元”字解释为“第一”,还有的把“元”字说成“源”字,以此证明本庄体的古老和皇族后裔的正统。

村北的稻田一片碧绿,两位朴实的老农悠闲地坐在小桥上唠嗑。我下得车来,躬问吕公墓事。谁料一下子打开了两位老人的话闸子。说话间,知道他们一位名曰刘彦林,70岁;一位名曰彭怀庆,71岁,都是刘元村人。他们说,当地人称吕公墓为“皇墓”。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,他们两位刚记事的时候,皇墓还是一片高大的土岗子,上边的洋槐树很多、很大,“听老年人说,以前上过几次黄水,皇墓也一次次地往下淤,淤得很深很深。”“土岗子上的土是黄色的,跟咱们这里的土质不一样。土里有许多砂浆核(音:胡)子,我们小时候常去捡来玩……”两位长者你一言,我一语,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。继而又说起了许多先辈人们的传说。其中说到“皇墓”显灵助邻、恤贫扶弱的故事,细致入微,绘声绘色。正说间,彭怀庆向北一指说:“北边那个村叫防陵,他们的祖先都是看守皇墓的。那不,庄头正坐着几个老头儿拉呱来,你要再细问,就去找他们去!”我扶扶眼镜,果然看见前边一片黝黑的簇影,即辞谢了两位老农,向着“簇影”奔去。

“簇影”愈来愈清晰,嘻嘻哈哈的声音也渐渐入耳,原来是一班饭后乘凉的村民,男女老少计有十多位。其中三位年长者分别名为魏嘉芳、魏锡文、魏以信,年龄都在八十多岁。说起“皇墓”,顿时激发了他们的谈兴,交头接耳,左顾右盼,指手画脚,神采飞扬。“俺都叫那地方是‘皇墓’,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岳父的墓。俺庄叫防陵,是汉高祖安排俺老辈的人住在这里,防守陵墓的。”“据家谱记载,至清•光绪年间,俺庄上有五六户人家,现在已有八十多户,四百多口人。俺庄上没有二姓,都姓魏。”我随即问是哪个“魏”字,他们答是委鬼“魏”。我与之戏说“可能是防卫的‘卫’,也可能是校尉的‘尉’,是汉高祖的赐姓,或以官职为姓。”三位长者和众人们拍手大笑。三位长者又讲了七十多年前,即他们童年时皇墓上松柏森茂、石雕矗立的胜状;讲了皇墓的高大及其形成;讲了刘邦给岳父母添坟的传说……说是刘邦当年打完仗,领着十几万大军从山东过来,想为岳父母添坟祭拜,于是号令三军,每人兜一兜土添在坟上。将士们有用衣襟兜土的,也有的顺手抓一块砂浆核子的,都添到坟上,越添越高,成了一个大土固堆,后来,固堆旁边有两三户逃荒的人家,现在人口多了,成了固堆(孤墩)村。旧社会,凡是到沛县来做官的,都来参拜皇墓……

我今天是以特殊的身份和名份参拜皇墓的。我窃窃私语地来到固堆村后东首的皇墓前——实际上是一汪坑塘处。塘周围有几棵倾斜的柳树和疏密相间的芦苇,间或几处莲荷点缀水面。我的心象塘中的秋水一样清冷,几丝莫名的惆怅缠绕着我……这是一处鱼塘,承包鱼塘的桑元振热情招呼,村民郑士军、张华军等也凑上来。桑元振现年五十六岁,原是该村的会计,说起皇墓的情况,数据感特强。他说,皇墓整体占地六亩,顶部高于地面约两米。一九七六年,沛县县城的“知识青年”到固堆村插队落户,并任生产队长。在当时“破四旧”、“农业学大寨”及“平田整地”的背景下,生产队把皇墓上的土铲平填到附近的荒苇坑里去造田。皇墓变成了“平地”,可这“平地”还是当年上黄水时淤积下沉的墓土,里面的砂浆核子太多,无法耕种。一九八0年前后,逐渐富裕起来的农民兴起了“建房热”,无处取土,生产队就把这里作为非耕地指定给村民们拉土垫宅基,建新房。时间长了,就挖成了坑,积了水,作了养鱼塘。塘面约三亩,最深处约两米。二000年冬,桑元振撤干鱼塘,逮鱼上市,一条大鱼“哧溜”钻进一块大石板下面去了。他好奇地把石板移开,呈现一眼古井,青砖环砌,青石嵌口,井水清澈。他连结了一串六米多长的竹杆试探,没有探到底。村民们估计,这是看墓的或庙上人的饮水井。清•咸丰元年最后一次上黄水的时候,他们逃难前以石板封住井口,怕死猫烂狗的冲进来,以备回来后再用。

所说庙宇,引起了我的兴趣。在桑元振等三人的引领下,来到了“道人庙”原址。庙址在皇墓西南方约100米处,即墓南偏右方。庙已不在,仅存几块地基青石,清静无为地卧在那里。张华军虽然识字不多,但对人世沧桑体验很深,对庙宇的故事知道的很多。他说,此庙叫“三清观”,明•洪武年间建的。有清朝的碑碣,有两个道人。一九六0年前后还有三间大殿,坐北朝南。张华军指了指尚存的大殿基石,继续说,殿里供着观音奶奶的铜像,文化大革命时,把铜像砸了,大殿也拆了。庙为四合院,院内有一青石大香炉。庙后包括皇墓周围有二十多亩地,不种庄稼。每年农历三月十九日这里有香火会(庙会),赶会的人很多,周围几十里路的人都来。二十多亩的地面上人满满的。烧香的、磕头的、许愿的、还愿的……唱戏的,说书的,杂耍的、玩猴的……吃的、喝的、用的,卖啥的都有……庙上的仙气消灾去病很灵验。他问我认识不认识周脉龙,我点了点头。他说,建国前,俺庄的周脉龙得了重病,从徐州抬回来,不给看了。家人到庙上许愿,后来病好了,这人写得一手好字,在沛县县城的一家中学当老师,县城里的好多人都认识他。张华军接着又说两名道人。一老一少,一师一徒。师傅叫郭方庆,山东嘉祥人;徒弟叫杨子玉,沛县城里人。师徒二人品行端庄,为人和善。建国后,他们都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,自己做饭。老道人年纪大了,很邋遢。烧火做饭,锅开了,淤了,用火棍搅锅。张华军说完,领着我们哈哈大笑。笑完后,渐渐地神情肃然,说,山东老家的人曾来找过他,他不愿回去。“文革”后仙逝,享年七十多岁。徒弟一九八0年前后去世,偎着师傅葬在村南。

站在道庙的故址上回望已变成坑塘的“皇墓”,顿时生起一种千古沧桑、亘古苍凉之感。“人生几回伤往事,故垒萧萧芦荻秋……”已记不起这是谁的诗句!

谒访归来,已是暮色暝暝。我像释却了一份多年的情债,又像吟诵了一篇历史的祭文,心里阴一阵、晴一阵的说不上什么滋味。回到家里,再展阅《史记》的相关篇章,吕文公与刘邦的传奇故事再现眼前。同时在释文中我还再一次地注意到,吕公卒于汉四年,即公元前203年。刘邦曾于汉元年(公元前206年)封吕公为临泗侯;吕公逝后,其女吕雉追封其为宣王。公元前195年,刘邦率军平淮南王英布后,先送刘肥归齐,至齐境即止;继至曲阜祭孔;再回故乡沛县,邀宴家乡父老……入沛城前,先在城郊祭拜吕公夫妇,并号令三军为之添坟,足见岳婿之情深。

在我情感的阴晴之中,倏尔想到了以下几点:其一,吕文公为秦末汉初人,其墓为夫妇合葬墓,目前国内尚无异议。我想,作为王侯一级的官爵,吕公墓可否称为“汉代第一墓”?其二,吕公信黄老,善相术,谙易理。由此上溯吕尚,下联吕洞宾,似有周——汉——唐“三点一线”、“一脉相承”之感。再想想当年香火兴旺的“三清观”及其矢志守道的师徒二人,总觉得这是一幅凄美、清高而且又很融洽的画图,是一篇(首)超然脱俗而且又很和谐的诗文。试想,如果吕公墓前建一和尚庙或尼姑庵,即不论怎样晨钟暮鼓、香烛云绕,其意味定然会大相庭径。其三,吕公的为人、识才令人赞叹。他是从山东单县“避仇”来沛的,他在老家结下了什么仇怨,《史记》没有记载。据《单县吕氏族谱》讲,他是因为大女儿吕雉的定婚之事,得罪了地方恶少,由是回避躲让,南来沛县,投奔与他故交甚笃的沛县令。可是,当县令自恃高门大户,为其子求婚时;当他在择婿的问题上,在县令之子和刘邦之间作出重大抉择时,他不阿权贵,排除干扰,毅然地选择了门户相对低微的刘邦。他支持女儿跟随刘邦诛秦造反;他的两个儿子(吕泽、吕释之)也都各领部队,举旗造反,他们是在陈胜、吴广的影响下扯旗造反的。当然后来归属刘邦统一领导,成为一支战绩卓著的方面军。由于后来的“诛吕”,太史公没有明论详述他们的功绩,但在全书中仍可见其端倪。作为长者,作为父亲,吕公肯定是他们特殊的支持者,甚至是重要的谋划者和坚强后盾。吕公的“侯”爵,是刘邦生前策封的。人们可以从刘邦后来回沛祭奠吕公夫妇的特殊而深情的举动中,猜想许多许多……其四,吕公逝后,不葬山上(当时沛县境内的栖山、微山),不葬水边(泗水、泡水),却葬于当时老县城的北门外,北望故乡(单县),精于易理的吕文公,在其身后归宿的安排上是否有瞻念故里、“兔死首丘”的意味呢?吕文公肯定不会想到,在他身后,女儿会为他谥封王位(宣王),他的子孙们也因此而招来杀身之祸。我一直以为,吕文公这一支系已后继无人,近来看到《中原吕氏概况》一书,方知吕文公的后人不但有,而且还人丁兴旺,在三国、唐、宋时亦多有名宦贤达。三国时,吕虔做过徐州刺史,望居东平;其子吕鹄袭任徐州刺史,望居河东。宋代吕端、吕蒙正、吕祖谦等皆为吕文公之后,其后裔已遍布华夏各地,亦有定居海外者。不知这些后裔们可知先祖葬于小沛?何时能来吕公墓前祭祀祖灵?亦不知吕公墓何时才能恢复原貌,成为真正的《古沛八景》之一,成为人们观瞻旅游的景点!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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